第32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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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32 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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垂花門邊，楓葉紅透。繡屏窗後，偶聞銀杏。
游廊抱廈邊的竹節紗幔早已撤下，換上了擋風的布簾。陸妘方起身邊聽見宮中遞來邀帖，宋明嘉請她入宮敘話。
陸妘輕笑，
“也不知明嘉又想出什麽幺蛾子了，走吧，替我梳洗打扮，午後入宮。”
待陸妘來到宋明嘉殿中，卻見她正吃了宋舒儀一記爆栗，
“你個小妮子，好好去惹慶懿做什麽？”
宋明嘉捂著腦門，撇嘴反駁，
“分明是她仗著中秋宮宴要登臺獻藝，打著父皇聖旨的幌子，明著搶我的琴師，闔宮誰不知道長蕊是我最喜歡的琴師，鄭若瑾不過是故意惡心我罷了。”
宋舒儀輕哧一聲，並不覺得有什麽打緊，
“只一個琴師就值得你氣成這般？她故意又如何，無意又如何，你自該將目光放長遠些。”
“你學學妘兒，人家就沈得住氣，聽聞慶懿也曾搶了妘兒看上的釵子，怎麽不見她與慶懿置氣？”
宋明嘉氣不打一出來，騰地站起來，
“皇兄這般看不慣你的嫡親妹妹，何不換一個妹妹，我便把妘兒找來，讓她也當你妹妹，如此你只怕才滿意！”
陸妘揉了揉眉心，這怎麽一來就遇見兄妹兩個拌嘴，勸起來又要費神了。
宋舒儀正準備開口，便見殿門口站著的那位清冷美人，他無奈一笑，
“你看看，又讓妘兒瞧了笑話……”
宋明嘉睨了他一眼，拉著陸妘往裏頭走，
“妘兒我們走，且不必理會他。”
陸妘朝宋舒儀聳了聳肩，便被他叫住，
“聽說你近來躲著總不願出門？你陸大小姐什麽時候竟成了個膽小鬼了？”
陸妘訕訕地笑了，想來是她與白玄之事被他知曉了。說來慚愧，自從白玄表明心意後兩人就未見過，約莫也有十日了。
陸妘思來想去，眼下實在不是說這事的好時機，尤其是她對鎮國公疑心未消，蕭懷野也是白玄重點提防之人。
說來奇怪，年少時兩不相疑，無話不談，如今卻成了笑話，諸多顧忌，說不完的考量，總在有意無意間將人越推越遠。
或許白玄還未曾發覺，可陸妘卻逐漸明白了，只是不到跟前，仍願意裝傻充楞，自欺欺人……
若是當真到了再也裝不下去之時，又該如何呢？陸妘不知道，更不敢細想。
“或許是年歲大了些，顧忌的自然就多了，膽子也越發小了。”
宋舒儀斂下眸子，
“這麽多年，那般的心意，即便是傻子也能看懂。天下間傷心失意之人已經太多，不缺這一個。”
“此事你也該上心些……”
陸妘輕嘆，見宋明嘉投來探究的目光，便擺手道，
“殿下回京不久，正是諸事繁多之時，有得忙呢，確定要為我的事耽擱時間？”
宋舒儀挑了挑眉，早就習慣她這般，
“你自己心裏有數就好，我也不願多說。”
“你常與明嘉在一處，只管好好教她處世之道，別整天任性沖動，樂師有的是，與慶懿計較什麽。已是秋日了……”
等宋舒儀離開許久，陸妘還在揣摩他未說完的那句話。
已是秋日？看似沒頭沒尾的，但若是聯系起鄭若瑾的來歷，倒是有些說頭。
鄭若瑾與貴妃是表姐妹，昇國之人，即便是要婚配，嫁給奕國官貴，也必不可能嫁入手握實權之家，最好便是尋一個表面光鮮，實則是個花架子，這般便可不礙朝局，維持兩國體面。
念及此，陸妘不免一嘆，何為造化弄人。鄭若瑾看不慣自己皆因白玄而起，可鎮國公府掌兵，這位昇國來的慶懿郡主只怕是沒有可能嫁給白玄。
宋明嘉氣鼓鼓地灌了幾口水，輕哼道，
“皇兄好生無禮，不哄著自家妹妹也就罷了，還數落起我來了，定是久在隋州風沙都吹進眼睛裏頭去了。”
“妘兒，我叫你來是要同你說話呢，你怎麽自個兒先發起呆了？”
陸妘清了清嗓子，輕嘆道，
“明嘉，是這麽個理。你是皇後娘娘的嫡女，五皇子親妹，待日後鄭若瑾出閣，便礙不著你什麽了，確實不必多理會的。”
“只是我這幾日有些煩悶，不免想到旁的事。”
宋明嘉聞言蹙眉，趕忙問究竟是何事，陸妘倒不怎麽想提起白玄，便托著下巴開口，
“近來家中打算為哥哥挑選正妻了，可他並不滿意，少不得讓我想起從前之事。”
宋明嘉眼底一沈，緩緩問，
“你可是想到了三姐姐？”
陸妘點了點頭，昔年宋芷微才華橫溢，善文墨，性格溫婉和順，鮮少有動怒的時候。只是身子骨弱，總易生病。
從前宋明嘉與三公主宋芷微雖非一母同胞，但卻很是要好，從未因為宋芷微生母出身不高而看輕她。
還記得宋芷微過世之時，宋明嘉哭暈了好幾回，有時夢裏也能哭醒，實在是傷心
得緊。
陸珩會喜歡她，並不奇怪，兩人骨子裏皆有一種憤世嫉俗的孤傲，雖藏於心底，但也極致。
“我知道三姐姐當初對你家哥哥的情意，可如今卻成了這般陰陽兩隔，總盼著這都是大夢一場，待夢醒來之時，三姐姐還在……”
陸妘默默，自知勾起了宋明嘉的傷心事，便拍了拍她的肩膀，
“我只怕此事沒法善了。”
陸珩扶持七皇子，若真能上位，只怕他不會讓大公主和四皇子這對姐弟輕易逃過一劫，欠的人命遲早要還回來。
兩人相顧無言，不敢再探心底事。
過了許久宋明嘉才想起今日找陸妘的目的，一拍腦袋說，
“對了，我差點忘了，今天找你來是要說宮宴之事。”
陸妘歪了歪腦袋，
“宮宴？有何事能讓你這般上心？”
宋明嘉思忖著開口，
“母後讓我轉告你，宮宴各家少不得要備禮物呈送入宮，貢父皇禦覽。母後知你畫功不俗，不若作一幅花好月圓圖，想來父皇會滿意的。”
陸妘有些疑惑，緩緩道，
“母親已經將賀禮備下，並無不妥，難不成要我再單獨作一幅畫，這禮是否太過輕了？”
宋明嘉搖了搖頭，聳肩開口，
“母後說此禮最佳，讓你安心作畫便是。旁的我就不知道了，但想來母後這般吩咐定有用意，總不會害了你就是。”
陸妘蹙眉細想片刻，似乎一幅花好月圓圖也沒什麽不妥的，便點頭道，
“我知道了，回去便畫，應當趕得及。”
花好月圓夜，人間可見長久？
月漸圓，影清亮，看著倒真是要到中秋了。
陸妘挑燈作畫，在小爐上熏著各色顏料，一時沒註意，窗戶便被風吹開，掀動紙張。她起身便欲合上窗，不覺間房中便多了一道身影。
瘦而不柴，身形似風，動如落葉，縹緲靈動，少年不羈，落拓自得。
蕭懷野挑眉一笑，
“許久不見，但我這耳朵總是燒得慌，想來是陸小姐念著我吧？”
陸妘白了她一眼，回到書案之前，繼續作畫，
“若要說這世間臉皮之厚，非你蕭懷野這只沙鷗莫屬……”
“我往閑雲樓送的信你可是沒當回事？白玄派人盯著你，怎麽你還敢過來，不怕被他撞見對你不利麽？”
蕭懷野隨意靠在窗臺，枕著雙臂，
“我把人甩開才來的，他的人手可盯不住我。”
“你這麽說，是在擔心我？”
陸妘擺了擺手，撇嘴道，
“別，你少來這一套，我只是怕你折在他手上，還把我給拖下水。”
蕭懷野輕笑，眼底閃過一絲寂寥，
“也是，若白玄知道我一頭栽進你閨房，只怕要親自提劍來殺我呢……”
陸妘不置可否，洗筆換色行雲流水，燭光照映玉容，比畫好看千百倍，
“所以你最好別在他面前晃悠，免得被逮著。”
蕭懷野挑了挑眉，揚聲道，
“他不信我，這是自然。可你信，便夠了。”
“只是我想知道，他想讓我離你遠些，那你呢？也想讓我離遠些麽？”
陸妘筆尖一頓，險些汙了這幅畫，擡眸定了定神，
“你又為何在意我怎麽想呢？蕭懷野……”
“難道，我怎麽說你便怎麽做？”
蕭懷野垂下眼睛，低低說了一句，
“小爺我樂意，有何不可？”
遠處似傳來鐘聲，撞在陸妘心上，
“蕭懷野，你想做什麽呢？”
蕭懷野定定望著她，幽幽開口，
“這取決於陸小姐想讓我做什麽。”
陸妘吐出一口濁氣，試探道，
“白玄已經同我表明心意，他……喜歡我。”
蕭懷野了然，看似雲淡風輕，拳頭卻握緊了些，
“青梅竹馬，兩小無猜，他喜歡你，無可厚非。”
陸妘幾乎以為自己魔怔了，為何輕易便將這等隱秘之事告訴他，她是指望著蕭懷野說什麽呢……
“我……”
蕭懷野側頭看著窗外長夜，淡淡開口，
“那你呢，也是喜歡他的吧？”
陸妘有些頹喪，擱下筆不知所雲，
“你為何在意我喜不喜歡他呢？”
蕭懷野將瓦片上的碎石撿起，在手中把玩，下一秒卻將那煩人的烏鴉給打落枝頭，又恢覆了寂靜。
蕭懷野回頭粲然一笑，
“陸小姐是我的救命恩人，自然盼著你覓得如意郎君。”
陸妘不知為何，心口莫名生出煩躁之意，輕嗤道，
“如意不如意的，看著你好像比我清楚一般。”
“你倒是說說，什麽樣的郎子才會是我的良緣？”
蕭懷野深深望進她的眼底，似繾綣，似游離，更多的則是掙紮。
他扯開嘴角，
“自然是才貌雙全，家世相當，性格正直忠義，專情不二之人。”
“只是放眼京城，能堪堪達到這個標準的，寥寥無幾。”
陸妘以為他睜眼說瞎話，便諷道，
“京中王公貴族子弟不知凡幾，你並不知人家的底細，何以說出這話？”
蕭懷野輕巧落地，走進書案，與陸妘相對而立，
“京中子弟的背景我在閑雲樓皆已看過，自然是都知道的。”
陸妘忍不住繼續追問，
“你還有功夫看這個？只是不知你看這些做什麽？”
蕭懷野並不回答，顯得有些心虛，只調轉話頭，
“旁的我都不知，但陸小姐的如意郎君至少得滿足一點。”
陸妘挑眉開口，
“你說說，要滿足什麽？”
蕭懷野眸色愈深，低頭看向矮自己一個頭的小娘子，
“凡事皆不違背你的意願，此為底線。”
蕭懷野：你說說我為什麽把所有適齡男人的資料都翻了個遍？
陸妘：閑的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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陸妘輕笑，
“也不知明嘉又想出什麽幺蛾子了，走吧，替我梳洗打扮，午後入宮。”
待陸妘來到宋明嘉殿中，卻見她正吃了宋舒儀一記爆栗，
“你個小妮子，好好去惹慶懿做什麽？”
宋明嘉捂著腦門，撇嘴反駁，
“分明是她仗著中秋宮宴要登臺獻藝，打著父皇聖旨的幌子，明著搶我的琴師，闔宮誰不知道長蕊是我最喜歡的琴師，鄭若瑾不過是故意惡心我罷了。”
宋舒儀輕哧一聲，並不覺得有什麽打緊，
“只一個琴師就值得你氣成這般？她故意又如何，無意又如何，你自該將目光放長遠些。”
“你學學妘兒，人家就沈得住氣，聽聞慶懿也曾搶了妘兒看上的釵子，怎麽不見她與慶懿置氣？”
宋明嘉氣不打一出來，騰地站起來，
“皇兄這般看不慣你的嫡親妹妹，何不換一個妹妹，我便把妘兒找來，讓她也當你妹妹，如此你只怕才滿意！”
陸妘揉了揉眉心，這怎麽一來就遇見兄妹兩個拌嘴，勸起來又要費神了。
宋舒儀正準備開口，便見殿門口站著的那位清冷美人，他無奈一笑，
“你看看，又讓妘兒瞧了笑話……”
宋明嘉睨了他一眼，拉著陸妘往裏頭走，
“妘兒我們走，且不必理會他。”
陸妘朝宋舒儀聳了聳肩，便被他叫住，
“聽說你近來躲著總不願出門？你陸大小姐什麽時候竟成了個膽小鬼了？”
陸妘訕訕地笑了，想來是她與白玄之事被他知曉了。說來慚愧，自從白玄表明心意後兩人就未見過，約莫也有十日了。
陸妘思來想去，眼下實在不是說這事的好時機，尤其是她對鎮國公疑心未消，蕭懷野也是白玄重點提防之人。
說來奇怪，年少時兩不相疑，無話不談，如今卻成了笑話，諸多顧忌，說不完的考量，總在有意無意間將人越推越遠。
或許白玄還未曾發覺，可陸妘卻逐漸明白了，只是不到跟前，仍願意裝傻充楞，自欺欺人……
若是當真到了再也裝不下去之時，又該如何呢？陸妘不知道，更不敢細想。
“或許是年歲大了些，顧忌的自然就多了，膽子也越發小了。”
宋舒儀斂下眸子，
“這麽多年，那般的心意，即便是傻子也能看懂。天下間傷心失意之人已經太多，不缺這一個。”
“此事你也該上心些……”
陸妘輕嘆，見宋明嘉投來探究的目光，便擺手道，
“殿下回京不久，正是諸事繁多之時，有得忙呢，確定要為我的事耽擱時間？”
宋舒儀挑了挑眉，早就習慣她這般，
“你自己心裏有數就好，我也不願多說。”
“你常與明嘉在一處，只管好好教她處世之道，別整天任性沖動，樂師有的是，與慶懿計較什麽。已是秋日了……”
等宋舒儀離開許久，陸妘還在揣摩他未說完的那句話。
已是秋日？看似沒頭沒尾的，但若是聯系起鄭若瑾的來歷，倒是有些說頭。
鄭若瑾與貴妃是表姐妹，昇國之人，即便是要婚配，嫁給奕國官貴，也必不可能嫁入手握實權之家，最好便是尋一個表面光鮮，實則是個花架子，這般便可不礙朝局，維持兩國體面。
念及此，陸妘不免一嘆，何為造化弄人。鄭若瑾看不慣自己皆因白玄而起，可鎮國公府掌兵，這位昇國來的慶懿郡主只怕是沒有可能嫁給白玄。
宋明嘉氣鼓鼓地灌了幾口水，輕哼道，
“皇兄好生無禮，不哄著自家妹妹也就罷了，還數落起我來了，定是久在隋州風沙都吹進眼睛裏頭去了。”
“妘兒，我叫你來是要同你說話呢，你怎麽自個兒先發起呆了？”
陸妘清了清嗓子，輕嘆道，
“明嘉，是這麽個理。你是皇後娘娘的嫡女，五皇子親妹，待日後鄭若瑾出閣，便礙不著你什麽了，確實不必多理會的。”
“只是我這幾日有些煩悶，不免想到旁的事。”
宋明嘉聞言蹙眉，趕忙問究竟是何事，陸妘倒不怎麽想提起白玄，便托著下巴開口，
“近來家中打算為哥哥挑選正妻了，可他並不滿意，少不得讓我想起從前之事。”
宋明嘉眼底一沈，緩緩問，
“你可是想到了三姐姐？”
陸妘點了點頭，昔年宋芷微才華橫溢，善文墨，性格溫婉和順，鮮少有動怒的時候。只是身子骨弱，總易生病。
從前宋明嘉與三公主宋芷微雖非一母同胞，但卻很是要好，從未因為宋芷微生母出身不高而看輕她。
還記得宋芷微過世之時，宋明嘉哭暈了好幾回，有時夢裏也能哭醒，實在是傷心
得緊。
陸珩會喜歡她，並不奇怪，兩人骨子裏皆有一種憤世嫉俗的孤傲，雖藏於心底，但也極致。
“我知道三姐姐當初對你家哥哥的情意，可如今卻成了這般陰陽兩隔，總盼著這都是大夢一場，待夢醒來之時，三姐姐還在……”
陸妘默默，自知勾起了宋明嘉的傷心事，便拍了拍她的肩膀，
“我只怕此事沒法善了。”
陸珩扶持七皇子，若真能上位，只怕他不會讓大公主和四皇子這對姐弟輕易逃過一劫，欠的人命遲早要還回來。
兩人相顧無言，不敢再探心底事。
過了許久宋明嘉才想起今日找陸妘的目的，一拍腦袋說，
“對了，我差點忘了，今天找你來是要說宮宴之事。”
陸妘歪了歪腦袋，
“宮宴？有何事能讓你這般上心？”
宋明嘉思忖著開口，
“母後讓我轉告你，宮宴各家少不得要備禮物呈送入宮，貢父皇禦覽。母後知你畫功不俗，不若作一幅花好月圓圖，想來父皇會滿意的。”
陸妘有些疑惑，緩緩道，
“母親已經將賀禮備下，並無不妥，難不成要我再單獨作一幅畫，這禮是否太過輕了？”
宋明嘉搖了搖頭，聳肩開口，
“母後說此禮最佳，讓你安心作畫便是。旁的我就不知道了，但想來母後這般吩咐定有用意，總不會害了你就是。”
陸妘蹙眉細想片刻，似乎一幅花好月圓圖也沒什麽不妥的，便點頭道，
“我知道了，回去便畫，應當趕得及。”
花好月圓夜，人間可見長久？
月漸圓，影清亮，看著倒真是要到中秋了。
陸妘挑燈作畫，在小爐上熏著各色顏料，一時沒註意，窗戶便被風吹開，掀動紙張。她起身便欲合上窗，不覺間房中便多了一道身影。
瘦而不柴，身形似風，動如落葉，縹緲靈動，少年不羈，落拓自得。
蕭懷野挑眉一笑，
“許久不見，但我這耳朵總是燒得慌，想來是陸小姐念著我吧？”
陸妘白了她一眼，回到書案之前，繼續作畫，
“若要說這世間臉皮之厚，非你蕭懷野這只沙鷗莫屬……”
“我往閑雲樓送的信你可是沒當回事？白玄派人盯著你，怎麽你還敢過來，不怕被他撞見對你不利麽？”
蕭懷野隨意靠在窗臺，枕著雙臂，
“我把人甩開才來的，他的人手可盯不住我。”
“你這麽說，是在擔心我？”
陸妘擺了擺手，撇嘴道，
“別，你少來這一套，我只是怕你折在他手上，還把我給拖下水。”
蕭懷野輕笑，眼底閃過一絲寂寥，
“也是，若白玄知道我一頭栽進你閨房，只怕要親自提劍來殺我呢……”
陸妘不置可否，洗筆換色行雲流水，燭光照映玉容，比畫好看千百倍，
“所以你最好別在他面前晃悠，免得被逮著。”
蕭懷野挑了挑眉，揚聲道，
“他不信我，這是自然。可你信，便夠了。”
“只是我想知道，他想讓我離你遠些，那你呢？也想讓我離遠些麽？”
陸妘筆尖一頓，險些汙了這幅畫，擡眸定了定神，
“你又為何在意我怎麽想呢？蕭懷野……”
“難道，我怎麽說你便怎麽做？”
蕭懷野垂下眼睛，低低說了一句，
“小爺我樂意，有何不可？”
遠處似傳來鐘聲，撞在陸妘心上，
“蕭懷野，你想做什麽呢？”
蕭懷野定定望著她，幽幽開口，
“這取決於陸小姐想讓我做什麽。”
陸妘吐出一口濁氣，試探道，
“白玄已經同我表明心意，他……喜歡我。”
蕭懷野了然，看似雲淡風輕，拳頭卻握緊了些，
“青梅竹馬，兩小無猜，他喜歡你，無可厚非。”
陸妘幾乎以為自己魔怔了，為何輕易便將這等隱秘之事告訴他，她是指望著蕭懷野說什麽呢……
“我……”
蕭懷野側頭看著窗外長夜，淡淡開口，
“那你呢，也是喜歡他的吧？”
陸妘有些頹喪，擱下筆不知所雲，
“你為何在意我喜不喜歡他呢？”
蕭懷野將瓦片上的碎石撿起，在手中把玩，下一秒卻將那煩人的烏鴉給打落枝頭，又恢覆了寂靜。
蕭懷野回頭粲然一笑，
“陸小姐是我的救命恩人，自然盼著你覓得如意郎君。”
陸妘不知為何，心口莫名生出煩躁之意，輕嗤道，
“如意不如意的，看著你好像比我清楚一般。”
“你倒是說說，什麽樣的郎子才會是我的良緣？”
蕭懷野深深望進她的眼底，似繾綣，似游離，更多的則是掙紮。
他扯開嘴角，
“自然是才貌雙全，家世相當，性格正直忠義，專情不二之人。”
“只是放眼京城，能堪堪達到這個標準的，寥寥無幾。”
陸妘以為他睜眼說瞎話，便諷道，
“京中王公貴族子弟不知凡幾，你並不知人家的底細，何以說出這話？”
蕭懷野輕巧落地，走進書案，與陸妘相對而立，
“京中子弟的背景我在閑雲樓皆已看過，自然是都知道的。”
陸妘忍不住繼續追問，
“你還有功夫看這個？只是不知你看這些做什麽？”
蕭懷野並不回答，顯得有些心虛，只調轉話頭，
“旁的我都不知，但陸小姐的如意郎君至少得滿足一點。”
陸妘挑眉開口，
“你說說，要滿足什麽？”
蕭懷野眸色愈深，低頭看向矮自己一個頭的小娘子，
“凡事皆不違背你的意願，此為底線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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